编者按

一场覆盖全国百万政法干警的政治洗礼,正按照中央部署要求,自下而上贯穿到更高层级、更深层次。

目前,针对中央和省级政法机关的全国第二批政法队伍教育整顿已行至中途。其中,“政治建设”被全国政法队伍教育整顿领导小组摆在本轮教育整顿“三个突出”的要求之首,不论是从学习教育到查纠整改,还是从顽瘴痼疾整治到推进建章立制,都必须把“对党忠诚”作为政治上的定海神针。

“十一”前夕,长安君跟随全国教育整顿办深入浙江、江苏、上海等地,与多位省级政法机关“一把手”面对面地深入交流——关于“政治建设”这一宏大主题的微观实践,从惩治政治腐败到肃清流毒,从政治学习到加强党对政法工作的绝对领导,深刻感受到一个强大的教育整顿“气旋”,正在中央和省级政法队伍中,以前所未有的决心和力度全面铺开。

政法工作无小事,事事连政治。如何彻底肃清流毒影响?怎样做到政治忠诚?如何确保政法队伍的绝对忠诚、绝对纯洁、绝对可靠?各位“一把手”都有着自己的省思和认识。

——“看到昔日的领导、同事触犯法纪受到严惩,触动很大。”

——“反面典型提醒我们,忠诚纯洁可靠不是与生俱来的,需要不断学习锤炼和提高。”

——“公安民警的生活作风往往被虎视眈眈的犯罪分子作为拉拢腐蚀的突破口,腐化堕落往往是从8小时外的吃喝应酬、沉湎于灯红酒绿之中不能自拔而开始的。”

在全国第二批政法队伍教育整顿正式启动后的第4天,江苏省公安厅集中开展了为期10天的政治轮训。总结大会上,处级干部代表在发言中这样说道。

虽然查处了一些人和事,但在走访各省级政法单位的过程中,“一把手”们都有普遍的共识:政法队伍教育整顿,既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政法队伍提出的一项严肃重大的政治要求,也是一份深切厚重的政治关爱。

更高、更严、更紧、更实……较之第一批政法队伍教育整顿,第二批教育整顿的力度、标准、要求等各个方面,前面都要加一个“更”字。对“一把手”们来说,没有压力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时不我待的使命感。力度空前的政法队伍教育整顿,在走向纵深发展的关键阶段,作为领导机关、表率机关的省级政法单位,如何为今后政法工作高质量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筑牢理想的根基,是每一位“一把手”都要面对的严肃命题。

“要跳出龚道安看龚道安”

惩治政治腐败,全面彻底清除孙力军、王立科、龚道安等流毒影响,彻查“伪忠诚”“两面人”,大力净化政法系统政治生态,是政治建设中的首要任务和重中之重。“更”高的标准和要求在于,要把“见人见事”的惩治成效,体现在“见悟见效”的思想根基中。

采访中,上海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于绍良直言不讳地说,“要跳出龚道安看龚道安。如果仅就贪腐谈贪腐,而不接受深刻教训,重构政治生态,很难从治标走向治本。”

对此,上海市级政法干部有着统一的认识。上海市委政法委政治部主任用了一个比喻,非常形象:“就像一个鱼塘,有一条鱼生病了、死掉了,不捞起来会污染整个鱼缸,其他鱼都会死掉。”

“龚道安台上一套、台下一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典型的‘两面人’”,上海市副市长、公安局长舒庆表示,上海公安机关通过在全局范围开展政治轮训和谈心谈话、组织领导干部进行“政治忠诚”自我剖析等措施,从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作风上、工作上全面干净彻底肃清龚道安流毒影响,切实筑牢政治忠诚,全力推动上海公安工作高质量发展。

这并非孤例,而是共性问题。对于流毒影响,有的干警认为跟自己单位相距较远,与己无关;有的干警认为与自己打不上交道,没什么关系;也有干警认为肃清流毒影响,只是清除图文资料。

于绍良对全市政法干警提出的要求是,“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对反面典型的违法违纪问题要看清看透,然后把自己摆进去。人不可能没有私情,但绝不能运用到公权力上!”

对此,上海市委政法委赶在“十一”前夕印发通知,部署深入推进肃清龚道安流毒影响的专项工作。在本轮教育整顿之前,上海已经进行过两轮肃清流毒的工作,如何继续深化,是于绍良关心的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通知提出,要开展政治忠诚自查、选人用人工作专项检查、重大违纪违法案件复核评查、重点领域的整改排查等“九查”工作,成为上海市第二批教育整顿工作的重要抓手。进驻上海的中央第六督导组对此项工作寄予期望,认为这项工作既有力度又有深度,不乏针对性和可操作性。

无独有偶。江苏省教育整顿办也明确列出“八个有无”——有无对王立科违纪违法问题存在模糊认识;有无参加王立科的小圈子和非组织活动,搞人身依附、攀附贴靠;有无在王立科授意下,违规干预司法执法办案;有无为王立科享受特权,搞权钱交易、为黑恶势力充当“保护伞”……,要求全省副处级以上政法干部对照检查,进行政治忠诚剖析。

江苏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费高云认为,政治忠诚不是抽象的而是具体的,每位政法领导干部都应该结合自身经历、岗位职责、工作实践,从思想和灵魂深处对照检查、深刻反思,对回避问题、敷衍塞责的,必须“回炉”“补课”。

肃清流毒,不仅需要内部的压力,也需要外部的助力。9月中旬,中央督导组向省教育整顿领导小组反馈的督导意见中指出,要突出见人见事见底,真正能从思想上、组织上、工作上、作风上彻底肃清流毒影响,营造反思、警示、警醒的氛围。

中央第六督导组江苏小组组长刘勉义介绍,目前督导组已与省级政法单位领导班子成员、内设机构负责人以及部分退休老同志共187人进行了谈心谈话,并将谈话中反映的问题线索送交省委主要领导同志。国庆节之后,将赴省级政法单位实地督导。

“这个社会,没有谁能永远做你的‘后台’,只有你才是自己最大的‘后台’。”江苏省公安厅开展的廉政教育课上,驻厅纪检监察组组长说的这句话,让全体干警陷入了深思。

“政治忠诚不能空喊口号”

思想认识上的清醒,还要见诸于行动上的自觉。讲政治从来都是具体的,不能止步于空喊口号,这是所有省级政法机关“一把手”的共识。“更”高的标准和要求在于,要把高高举起的旗帜,体现在细化量化的标准中。

在浙江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王昌荣看来,那些总觉得政治建设是上上课、学习学习、培训培训的人,是对政治建设的认识太肤浅。

难就难在绝对上、纯度上。有的政法干警不善于从政治上分析处理问题,在执法办案中不能很好地把握政治和法治的关系,存在就事论事、就案办案、机械执法的问题,没有从政治效果、法律效果、社会效果相统一的角度去处理和看待问题;有的存在本位主义思想,没有从政治和全局的高度思考问题,在执法办案中与其他政法单位互相配合、互相监督不够到位,等等。

而这也恰恰是许多“一把手”们遇到的难题:“是不是一般性的说说,是不是开开民主生活会、填填表格就完成任务了?就能做到干警心里去了?这些都是对我们的拷问。”

“政治标准很难量化,过去往往是结合提拔来评估。”浙江省公安厅政治部副主任接到的任务非常具体——对厅机关部门班子和处级干部进行一次“政治大体检”,即干部政治素质考察。

“我们首先划定什么是正常的情况,什么是超常的情况,从正反两个方向来考虑,更多是反向的。”

对上对下不一致,会上会下不一致,阳奉阴违,做“两面人”;不信马列信鬼神,不敬人民敬“大师”;任人唯亲、封官许愿,跑官要官、拉票贿选;对待群众冷硬横推,有警不接、有案不立;为黑恶势力和黄赌毒活动充当保护伞……一共20项负面清单,涉及人民警察工作中可能触及的方方面面,作为考察时的参照坐标。

同时,谈心谈话的范围扩大到工作圈、生活圈。此次接受考察的干部共135人,但谈心谈话的对象达到了四五百人。为了更接近于真实,考察组“家访”时,会随机敲开两位邻居的门,询问干部日常生活中的表现。

最终,经过自查自评、谈心谈话、民主测评、核实甄别等多个步骤,一名名干部的“政治画像”逐渐清晰起来:“为人谦和低调,处事较为稳重,共发出政治素质民主测评表10张,总体评价好9张,较好1张。主要问题是工作经历单一,全局意识有待提升……”

严谨细致的考察内容,形成了强有力的震慑。截至目前,已有17名民警主动说明问题,已立案查处违法违纪的2名处级干部、2名科级干部。浙江省公安厅也发现,队伍存在重业务轻政治的现象、干部梯队建设不够合理、警力资源配置不够科学等问题。

与此同时,一批优秀的青年人才也受到组织关注——目前浙江省公安厅已提任处级22人、科级85人,促使队伍中年轻干部(40岁以下处级)比例从2%上升至11%。

放下包袱、争取主动,只是“政治体检”的第一步,最终目的是为了营造一个风清气正的选人用人之风。目前,上海市公安局也正通过开展干部专项调研,全面听取全局各部门领导班子、基层干部代表对干部工作和推荐干部的意见建议,对各单位推荐的、群众公认度高的优秀干部人选纳入干部调整名单,从源头上净化上海公安政治生态。

“要匡正选人用人风气,规范选人用人程序,打造党和人民满意的高素质公安铁军,确保队伍绝对忠诚、绝对纯洁、绝对可靠!”上海市副市长、公安局局长舒庆表示。

“思想不对就换人!”

一场刮骨疗毒式的自我革命,剜掉腐肉的过程是疼痛的,但根本目的是政法队伍的激浊扬清,拥有一身健康的肌体,面对私欲抵得住诱惑,面对历史经得起考验。“更”高的标准和要求在于,要把“看不见”的思想成效,体现在“看得见”的工作实绩中。

“政法干警不停地跟黑暗面打交道,容易受到各方面的诱惑,政治建设一旦放松就容易放飞自我。”上海市检察院检察长张本才认为,作为“刀把子”,政法机关直接关系到人民群众的生命权、自由权、财产权等切身利益,依法行使执法权司法权是百姓之福,一旦违法滥用,就是百姓之祸。

“政治建设质量不是自己说了算,而是由人民来评判。对我们所有人来说,这是一次政治上的洗礼。”在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院长刘晓云看来,教育整顿及时解决了苗头性问题,让干警知敬畏、存戒惧、守底线。

“思想不对就换人!”浙江省副省长、省公安厅厅长王成国认为,通过政治建设,要引领民警达到“平常时间能看得出来、关键时刻能冲得出来、危急时刻能豁得出来”的标准。这“三能”正是2005年习近平总书记在浙江工作期间对公安机关党员干部提出的要求。

教育整顿不是阶段性的一阵风,必须永远在路上。政法各部门的工作,既是政治性极强的业务工作,也是业务性极强的政治工作,从对每一条顽瘴痼疾地认真分析中,对每一条整改措施的仔细斟酌中,在“我为群众办实事”的一桩桩小事中,省级政法机关干部感受到的,是职责、是使命、是担当:

——上海市委政法委开展“吸毒人员未成年子女关爱帮扶行动”,通过全覆盖式上门走访,将存在无户籍、残疾、失学等问题的167名未成年人列为首批重点关爱对象。

——江苏省高院研发“代理人风险预警系统”,加大离任离职人员违规从业防范力度,一个多月前已在全省三级法院统一上线,已自动检测并拦截风险代理人14人20起。

——上海市检察院出台了全国首个刑事办案廉政风险防控规定,又针对“少捕慎诉慎押”刑事司法政策,提前谋划制定落实工作指引。浙江公安实施跨省户口迁移办理、户籍类证明开具“一网通办”、公安可信身份认证互认等。

——浙江省检察院联合省公安厅,为减少民营企业讼累,集中对涉民营企业刑事案件“挂案”进行专项清理,截至9月10日,检察环节已全部清零,公安阶段仅剩8件,清理率97.14%。

——浙江省公安厅加快推进长三角区域“跨省通办”,率先实施跨省户口迁移一站式办理、户籍类证明开具“一网通办”、公安可信身份认证互认3个项目。

——江苏省监狱管理局打造区块链执法管理平台,目前已在江宁监狱、南京监狱、南京女子监狱3个单位试点应用,通过永久留痕、可溯源的技术优势,有效解决了“纸面服刑”等减假暂执法管理中的主观性、随意性。

很多老干警反映,此次政法队伍教育整顿是这么多年最严肃、最重视、最严格的一次学习教育。

政治建设是具体的,核心要看是否“对党忠诚”。怎样算是一个真正对党忠诚的人?王昌荣用“六个是否”来衡量——是否忠实做到“两个维护”、是否脚踏实地做人做事、是否富有创新变革精神、是否大事难事面前敢于担当、是否淡泊名利、是否敢于和善于反对伪忠诚。

日前,一位退休的浙江高院某副院长被任命为省委指导协调组的组长,夜里难以入睡的时候常常反思:“组织上既然这么信任我,让我牵头破解长期困扰政法机关公正执法的跨部门跨领域突出问题,一定要不辱使命,完成好这项任务。如果在位时干事有顾虑的话,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顾虑了。”